写作,你需要支趁手的笔

如果写作最好的老师是写作本身,那么经典就是我们手中的笔。好的作家,大都熟读经典,如艾柯、宇文所安与卡尔维诺。他们正是在经典作品的熏陶下,从模仿到开拓,提升文笔的同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写作风格。

去年冬天,开智作家部落创立伊始,最先阅读的便是宇文所安、艾柯与卡尔维诺三位作家的书。这样的安排看似随意,实非偶然。

宇文所安文笔细腻,隽永秀美,力透纸背。在《迷楼》中,宇文所安先生从那些属于不同文化和历史时期的中西诗作之中,发现了动人的联系。引诱与推拒,希望与失望,暴露与掩盖,替代与逃避,妥协与失败,诗歌中对于欲望的各种不同的表现模式,千门万户,反复曲折,犹如一座迷楼,让人目迷五色,迷离恍惚,迷失津渡,迷途忘返。而若不是先生自小熟读中国唐诗宋词,而后又精研中外古今大量的经典诗歌,如何能带着我们巡历中外古今的诗学回廊,从《伊利亚特》、《陌上桑》到白居易、苏东坡、里尔克、聂鲁达,从《庄子》、《礼记》到康德、尼采,逶迤走来移步换景。

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的序言中写道:

我特别爱司汤达,因为只有在他那里个体道德张力、历史张力、生命冲动合成单独一样东西,即小说的线性张力。我爱普希金,因为它是清晰、,讽刺和严肃。我爱海明威,因为它是唯实、轻描淡写、渴望幸福与忧郁。我爱托尔斯泰,因为有时我觉得自己几乎是理解他的,事实上却什么也没有理解。我爱巴尔扎克,因为他是空想者。我爱卡夫卡,因为他是现实主义者。我爱莫泊桑,因为他肤浅。我爱菲茨杰拉德,因为他不满足……

当然还有他喜爱的博尔赫斯、纳博科夫、川端康成……这条线可以一直列下去。这些是在他生命的不同阶段,对他意义重大的作家。这些作家里,你读过那些呢?

昨天,我再次翻开平克的《写作风格的意识》,读到下面这句话时,

好的作家是热切的读者。他们吸收存储大量字词、成语、语句结构、比喻和修辞技巧,对于这些元素怎样协调、怎样冲突,也有敏锐的触觉。这就是一位技巧熟练的作家那种难以捉摸的“耳感”。

方才恍然大悟:我们写的不好,不仅是缺乏写作技巧,写的少,而是我们读的经典作品太少了。

大多数喜爱写作的人,尤其初开始写作的人,最大的动机往往是表达和分享,更遑论如今知识变现的诱惑。我们只顾一味的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倒出来,写出来的词句,却是自己都不愿再读的!孰不知,写作能力的提高,不但需要大量的刻意练习和打磨,更要阅读大量的经典,从经典中汲取属于自己的词句、修辞、故事。优秀的作家首先会被他们看到的那些字词、语句结构、比喻和修辞技巧,篇章布局,故事节奏俘获,打动并流连其中,在不断思考是什么让它臻于美好的过程中,写作技能的提高自然水到渠成。

阳志平老师的《文心书话》系列,沿着文气、文心、字句、修辞、篇章循循展开。大量的经典文本,有趣的解析,既是在向这些一流作家致敬,也是「如何研读经典,提升写作水平」绝佳范例。 从王昌龄的《塞下曲》到杜甫的《春望》,阳老师为我们阐释了何故「饮马度秋水,水寒风似刀」的文气比「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更强。

从钱钟书的文章中,为我们找寻,并展示好的白话文该有的样子:

说到酸气,你立刻联想着山西或镇江的老醋;说起泥土气,你就记忆到夏雨初晴青草池塘四周围氤氲着的气息。(钱钟书《俗气》)

也会结合杜克大学英语系教授Gopen关于写作的阅读能量模型,借用余光中先生《翻译乃大道》中的例子,告诫写作初学者:

好作家无不惜字如金,崇尚简洁。写作的基本原理就是让读者少选择与辨别。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阳老师为我们充分展示了,如何做一个好的读者,如何从那些经典的好文章中发觉这些写作技巧。可见,好文笔不是写出来的,而是读出来的,尤其在写作训练的初期,读比写重要。只读不写,写作也可提升,但是只写不读就不一定了。即使是刻意练习,也是要以经典优秀的文本为范例进行练习,才能提高。任何一门艰深的技能,学科,比如写作,编程,后来人总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成长,开拓的。

写作技能的锤炼是毕生的志业,错误也是必经之路。然而作为写作的初学者,我们都太着急了,在还不会走的时候就想跑。结果可想而知,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无法让人读下去。 原来,作家部落的名家经典是需要这么读的,如果你想成为一名好的写作者,那你需要首先成为一个好的读者,去品读经典,品味经典并作出逆向工程,去那些好文章中寻找自己的写作技巧,积累自己的词句、修辞,这样你才能讲好自己的人生故事。

经典如《古诗源》,经典如《战争与和平》,经典如《红玫瑰与白玫瑰》……

大师如钱钟书,大师如卡尔维诺,大师如纳博科夫……

平克在《写作风格的意识》中,这样鼓励初学的写作者:

一个初怀抱负的作家,假如认为学习写作就有如在一个新兵训练营中为一个突破障碍课程时讨价还价,每走出错误的一步就被军官喝骂一番,那他是值得原谅的。但为什么不把写作学习视为掌握技巧的赏心乐事,像烹饪或摄影?锻炼这种技巧至于完美,是必生的志业,错误也是必经之路。当你力求精进之际,修习可以带来知识,练习可给你磨练,但你首先要从大师的最佳作品中唤起乐趣,燃起欲望朝着他们的卓越表现逼近。

这段话,送给你,也送给我自己,让我们一起去大师的经典中寻找那支自己称手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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